圓覺心要{4上}
圓覺心要
{4上}
力空金剛上師 開示
自相皆自寂.不用擬多議
安法非安法.立非立本空
不爾非不爾.擬議皆非有
心空合非合.二相恆不立
這個偈語是在突顯諸法無有自性,法爾如是,不用揀擇,不用多知見去分別,直呈本面,假如能夠這樣子,即現量境,一切緣起顯現的當頭,即認得本面目,就不要在諸法上做種種知解,種種知見,種種揀擇,這樣反而能夠回歸本來無自性的自體,就像小孩子聽人家說任何話,都不會去分別這是什麼意思?這是什麼話?這是什麼語言?這是什麼意思?這何所指?世間學問還有所說都有它的因與果,或者是它的推理,它的理論,它的主張,跟它的來由,跟它的內涵。
「自相皆自寂.不用擬多議」,就是一切法它的本相,都是自性寂滅的,不由你生心動念去分別,這是如何如何,儘管怎麼樣,不講究有什麼內涵不內涵,有什麼了義不了義,有什麼知見不知見,都不做如是會,也不做如是解說,一有解說就落入擬議,落入分別,落入思量境,都不屬於現量的境界。現量境界一切現前的當體,一切無不是,即使不現前的也是,也是如如不動的法界之體,所謂不動就是未分別之前,未生心動念之前,未把諸法做種種解析之前,未把諸相種種解釋之前,你不要認它是如何如何?定它是如何如何?解它是如何如何?分別它是如何如何?做種種分析或歸納或者推演,這些一概都放下用不著,所謂多知多見,反教難了知,反而無知無見,直接可契入,所謂「只為分明即,反教爾難知」,就是因為法太分明了,太簡易了,用不著你去思考,用不著你去思量,用不著你去擬議,用不著你去對答,全體皆是,左右皆是,上下皆是,周遭皆是,一切緣境界皆是。但是你假如犯見去把它認為什麼什麼,就失掉了本體,失掉本面目了,就已經隔靴搔癢,落入第二見,假如落二落三,頭上安頭,法法要講就好像我們在剝筍殼,把所有的知見全部剝除,突顯最裡面的那一層,那個叫做肉筍,雪白無染,不像外面的包裹一層又一層,這些知見的硬殼脫落殆盡,才能顯現本來面目。所以世間的學問是一直增益,一直增益,一直增之又增,慢慢加分,而佛的般若妙義是損之又損。所謂大道,損之又損,才能證得本真,本來的真如之體。什麼叫做損之又損?損就是一層一層把它剝離,認為有也不對,認為無也要剝除,認為亦有亦無也要剝除,認為非有非無也要剝除,怎麼主張都要剝除,任何知見都要剝除,任何利益也要剝除,任何法也要剝除,任何非法也要剝除,任何的對立都要剝除,即無對立了,絕待也要剝除,放下也要放下,這個時候才能顯現。泥牛鬥入海,無有蹤跡的現象;木馬嘶風,哪有向前奔可說。前面所說的陽燄翻瀾,陽燄再怎麼滾浪,滾的再多也是空,你再怎麼多說多說,多說無益,根本還是零,零加零加零加無量之零還是零,零把它分化分化,零分化零,零分化零……分化再多的零還是零,一切法本來是零的,本來是無我,本來是本空,本來是本不生,本來是真空,了無一物可得。我們都是自作聰明,偏偏畫蛇添足,偏偏兔子上要讓牠長角,龜要讓牠生毛,種種法上加法,或者法上加非法,或者法上加非法非非法,或者亦法亦非法,反正一直說到一百零八句都沒完沒了,其實都是空上加空。空上焉生空?石女生兒,石女生的兒子,那麼石兒又生兒,又生石兒,石兒又生石兒,石女生兒再怎麼生也是空,石女不會生兒,所以石女的兒子再生石女的孫,又一個生石女的曾孫,一直生下去,也是空。無生無再生也是無,一切法也是如此,影加影子,加千影萬影也是空影,幻加幻再加到無量諸幻,也是一個幻化無實。化城裡面再多的人物也空,再多的城市也空,再多的景觀也空,再多的過去也空,再多的現在也空,再多的未來也空,無一法不空。三界就是一個大化城,像如來所化的化城一樣,魔術師所化的化城,沒有一法是實在的,聲也不實在,語也不實在,意也不實在,所做的種種事皆不實在,所有的業務也不實在,所有的行為也不實在,所有的語默動靜都不實在,所有的舉止運奔,行住坐臥沒有一個是實在的,依正山河都不實在,翠竹黃花也不實在,山河大地沒有一項是實在的,七寶莊嚴也不實在,五濁惡世也不實在,三界無量的幻夢都是化城所現的,所以我們觀世間就是一個大幻化城。我們現在好像宛然在這,實無所在,四大空故,五蘊非有故,無有我相故,無有眾生相故,無有人相故,無有壽者相,無有命增相,無有生滅相,無有住相,無有言相,無有觸相,當體皆不可得,所有一切補特伽羅,一切人事物都是緣生性空,沒有一法是實在,我們偏偏都在性空裡頭去分別這是什麼?這個是怎麼樣?這個是如何如何?這個是如此如此,這個是必定必定怎麼樣,這個是該然該然怎麼樣,這個是爾爾或這非爾爾,這個是如是如是,也如非如非,實際上一切法回歸它本來面目的時候,沒有面目可得,也沒有不面目可得,這個才叫做本來自性寂滅。假如能這樣了解的話,我現在說這麼長的一大堆,就是空上加空,你們聽也是要空聲入空聲,空谷之聲,空谷傳音,再傳也無意義,無實義可得,一切法皆如是的話,那麼三世諸佛所說的法跟這個比有什麼差別?一個比也是無自性,直指無法,當體就如是如是。而一切法,舉個拂塵也是,德山的棒也是,趙州的茶也是,雲門的餅也是,洗缽盂去也是,翻筋斗也是,枕頭落地也是,石打桃花心門開也是,任何所說皆是,但是你一有意念在裡面,分別心在裡面,擬議心在裡面,思量心在裡面,一有忖度,馬上便入羅剎鬼國,都不是本覺之味了。要回復你的本覺之味,很簡單,只要你做個憨兒,做一個憨憨的孩子一樣,做一個無知的赤子,天真的癡兒,小嬰兒,就可以了,所以很簡單。有一位禪師,他叫做道謙禪師,他上堂要說法的時候,法堂的鐘一響,集眾,大家就趕快跑來,這位禪師上堂就說,你們從你們的寮房,各個地方,一步一步地跑到這裡來,等一下聽完說法了,一步一步地走回去,大家都不欠一步,不欠缺一步,來也是如此,去也是如此,步步是道場,所以你們說要聽法,實在法在汝邊,法是在各位的身上,乃至各位的腳下,步步皆是。但是我們都是因為多知多見多分別,反而帶來迷糊,帶來大迷糊,現在要我們還歸真迷糊,就是一切法不變,一切法無說,一切法不立,一切相不染,一切種種義不著種種義,種種解不著種種解,法、非法都放下,四句不生,百八名相也不立。這個時候你自己本來就是,不必找我來給你們任何的點化不點化,其實你們心本來本覺,你們的心從來沒有迷糊過,你們的心從來沒有迷失過,你們再怎麼墮落,你們的佛性都依然俱足,任何的迷情,而你們的佛性都是惺惺著,都是湛然常住的,都是遍佈法界的,都是無所不在的。能如是了知的話,就所謂「只為分明即,反教汝心迷」。只為分明即就是一切法本來就是非常分明的,明明現前,像明明上帝,赫然皆是,物物全彰,沒有一法不是,叫做「撲落非他物,縱橫不是塵」。所以要能夠去明白這個東西,也用不著知見去分解它,用不著聰明去利益它,用不著種種思考去安排它,增加這些不必要的東西,就是法上不生法見,四十九年說法,無有法可說,是名說法。了無一義可理,了無一法可生,本來無一物,叫我如何呈示給你們。所以有一次,恕中老和尚在打坐的時候,正好起來了,有一位僧侶、出家人,遠道而來,看到老和尚起來了,非常歡喜,已經在那邊等了老半天了,看他起來就趕快頂禮然後跪著問老和尚:如何是道?老和尚就這樣問他:會不會啊?他說:不會。老和尚說:拳頭也不會?為什麼三歲小孩子都知道拳頭,你也不會。拳頭也不會,他想的太遙遠,太深沉,太玄妙去了,這個就是多心的毛病,多知見的毛病,本來是很簡單的,你偏偏把它想入非非,用不著這樣子。要直心便是道,你直接看了直接就是了,你為什麼要去想這個是什麼?這個是什麼?所以我們對任何的法,都不必在法上生法,在相上生相,義上又加義,這個時候就變成知見之徒,也等於說勝知勝見反而不能入真實義,所以勝解不亡,不亡就是不絕了,不滅了,不滅了勝解。多知多見推理的話,這個所知障就一直在那邊作祟著,這個所知障一直作祟著,你就無法還歸本面。比如說我昨天在那邊用拐杖這麼一畫,這麼一點,這個時候你假如看了,以直心去看,不要在畫上生畫想,圓上生圓想,點上生點想,都不要隨這個境立心。我一畫圓你們就說這個是圓相,禪宗的圓相,我一點你們就說這個點開玄門,開顯菩提心或開顯勝義心什麼的,都不能這樣隨相而說種種解釋,做種種解,這樣的話就是隨色相轉,隨色塵轉,所以不要馬上說這是禪宗大圓覺相,或者是大圓相。中間,假如道家認為是太極一點,或者是玄門一點,或者是一點周法界,圓相滿四方,箇中本無生,何用立諸議。要能夠在種種杖的畫下,不做畫相解,乃至周遭的一切不做周遭一切,說話不做說話解,聞法不做聞法解,輕重也不做輕重解,信徒也不做信徒解,什麼都不做什麼解,這個時候所現的絕然獨立,迥然脫根塵,迥脫六根於六塵境,這個境界才是你的本面目,你的本命元辰。否則的話,我做舉高,你們就說手是向上伸,我舉下,你們認為這個手向下,我做圓相你們就說這個手是畫圓相,我打叉叉你們就說打叉,這個都是隨塵立心,立種種義,分別種種相,隨相起義。應無所住,就是你們的眼睛看這個境界要知解入現量境,不要做任何解,像小嬰孩,你畫這樣他也不做圓解,你畫三角他也不做三角解,你畫一橫他也不做一橫解,一豎一橫任何解說都不會去安立什麼,這個就是直心。直心便是道,意思就是讓你不要太分別,太去取捨,太起心念,太起種種的解義。本來分明無一物,你偏偏就要把它藏寶藏什麼的,藏了一大堆,加鹽加醋,都失掉本味了。禪的本味是一切自然,法爾如是,無有所在,才能無不在;無有所至,才能無不至;無有所生,才能無不生;無有一法可得,才能俱足萬法,而不隨萬法轉。這個就是不用擬多議,就是不要你擬思,起種種多種的議論,多起的議論,多方面的議論,這是一個好好的渾然之體,你不要把它打破渾沌。禪的心就像一個渾沌,顛撲不破的東西,你偏偏把它鑿破,這裡鑿了一孔,那裡鑿了一瘡,這裡鑿了一橫,都不像它的本面目了。這個渾然的完璞,你偏偏要做種種的藝術去點綴它,這用不著,這不是它本然的東西,本然的相貌,這是屬於我們後天去裝飾的。學貴樸素,反璞歸真,還其素,白素,就是大白姑娘,還其本然清淨的自體,這才是學它的本色,要解說啊!一法可以解無量法,所以有時候,能短也能長,但是我們因為時間關係,都是簡要一點好,說太多了,有時候反而迷糊起來,歧路亡羊,歧路多了,牧羊,羊跑掉了,跑不見了,糟糕!
「安法非安法.立非立本空」,就是安立一切法,實無所安,也實無所破,因為一切法實無法可得,所以本無安立諸法,也無破一切法,本無所安哪有所破,所以無有立破之相,所以立非立,立本非立,或者說立於非立,這二法一樣都是空,一樣都是不可得的。世間所有的安立之相,所有緣起之相,所有展現的種種業相,不管是由共業生,別業生,或者是無明煩惱生,或者所知障生,或者塵沙惑生,了無一物是實法。要知道世間好像儼然存在,這是夢裡明明有大千,我們都是在做夢,所以看到一切都是實在的,夢裡明明有六趣,六趣就是六道,但是覺後空空無大千,這是永嘉大師說的證道歌。我們一醒來的時候,這大千世界,三千大千世界本無所有,哪有六趣、六道輪迴相?一切都是夢中說夢話。
{圓覺心要4 待續}